Sunday, August 27, 2006

重返雪嶺雲杉 (2) -“西天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食宿一流”

高老師

高老師見我遠道來訪﹐興奮得忘乎所以﹐更即時致電給劉坪老師請他過來。劉老師剛好第二天要進鞏留林場﹐問我去不去﹐由於沒想過可以再去鞏留﹐再有機會看雪嶺雲杉﹐我竟忽然不知所措並猶豫了一會。其實我暗地裡十分驚喜﹐當然第二天我欣然坐進劉老師的車子往鞏留進發。

沿途所見﹐新疆楊依然挺拔俊秀﹐當年極為顛簸難走的鄉道都修成了柏油路﹐路況大為改善﹐路上仍不時看到哈薩克人坐著驢車經過﹐那滴滴達達的蹄聲勾起了沉澱已久的回憶。不知為何﹐最懷念的竟然是那時我們幾個香港同學坐在車子後面體驗胃腸被翻箱倒櫃的顛簸之樂而不覺其苦。

劉坪老師較當年發福了一些﹐但依然嚴肅認真兼有了官威﹐六年間﹐他由天西林業局野生動植物保護辦公室主任升至現在的鞏留林場場長﹐殊不簡單。

2000年绿色营

据说雪岭云杉自然保护区在我们离开不久,就经历一段崎岖而险峻的道路。第二年唐老师率领2000年绿色营又来到这里,有过一段比较详细的记述:
......这个保护区我是第二次来了,间隔时间刚好是一年。去年叫做“巩留雪岭云杉自然保护区”,今年叫做“西天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区升级了,但管理降级了。变化之大,使我吃惊。进门第一个印象就不好,一个大横幅挂在门前:“西天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食宿一流”,这几个字搁在一起实在不协调,商业味太浓了。进门第一件事是收门票,我们拿出了西天山林场开的条,免了;问我们要开多少房间,我们说只要两间房,其余的在野外搭帐篷,他们凉了半截。从此以后,我们想谈谈情况,想开个会,想找个向导,都非常冷淡。这些当然难不倒我们,愈是碰到困难,同学们的积极性愈高。
我们就根据当时所看到的情况,把营员分成三组:一个林业组,重点调查保护区内砍树的问题;一个旅游组,重点调查旅游和生态保护的矛盾;一个放牧组,重点调查超载放牧和森林保护的矛盾。调查下来,问题比想象的还严重。为了砍树,保护区内动用了汽车、推土机,还设了一个木材加工点。每天把大木头从采伐点运到加工点,加工成方子和木板,再运到工地。听说第一期工程是集市区,第二期工程是宾馆和别墅。看到采伐点一路上被践踏的样子,看到加工点上横躺着百年上下的大木头,看到河边上大兴土木的情景,听到满山回响着刺耳的电锯声,我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自然保护区,而且是刚刚批下来的国家级保护区。去年保护区的领导还抱怨旅游混乱和超载放牧,和地方政府搞不好关系,今年就没什么可抱怨了,自己就干,而且干得更凶。

我和同学们不忍心这样,多次要求和保护区开个座谈会,交换意见。好不容易来了三个人,开会不久就走了两个,剩下一个人还满嘴的酒味,什么也说不清楚。我生气了,直率地提出了一些批评,要求明天把保护区的同志找来,再开个会。他同意了,把时间约定在晚上9点。我们又作了一天的准备,等到9点差10分,保护区有人来通知我们:“领导太忙,会不开了。”把我气得直骂:“这是什么保护区!”
第二天,我们正准备走了,碰见了书记。他是我去年惟一见过面的人;不知为什么,其他人都被调走了。我就冲他发了一通牢骚,历数了这几天的情况,我说:“我们不是你们的游客,是你们的朋友。你们‘宰’不着我们,就不理我们,不和我们谈。没关系,我们有三十多张嘴,有四十多部相机,还有电视台的记者。我们可以到伊犁去说,到乌鲁木齐去说,到北京去说!”可能这句话震动书记了。他就百般道歉,拼命要留我们多住一天,要“倾听”我们的意见。我想解决问题是我们的目的,就说:“多留一天不可能了,开个会,你把保护区的人都找来,咱们交换一下意见,这倒是有好处的。”这时候我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立即把保护区的人找来,我们开了一个两方面的全体会。虽然这个会开得有点僵硬,但不管他们是心里接受,还是表面接受,我们总算把问题和盘托出了。开完会,一定要留我们吃饭。推脱不掉,也不宜搞得太僵,我就说:“饭可以吃,但要给钱;而且我们不会吃了嘴软。”这时候只要留下吃饭,我们说什么都行。吃完饭,一个要给钱,一个坚决不收,来回折腾了好几次。书记没辙,就开着小车在前面送我们,一直送了几公里,送出保护区。我看没办法,就想了另一个方式:把钱拿回来,送他一套《环球绿色行》。这时候书记的脸上才绽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我也满意了。我们握手告别。

到了伊犁,我们以事业为重,没有嘴软,如实地向西天山林业局作了汇报,引起了领导的重视,他们立即亲自去保护区调查,同时希望我们在乌鲁木齐也给林业厅汇报,以引起更高层次的重视。

没想到在林业厅汇报的时候,情况和在伊犁完全不一样。一位副厅长和她的几个帮手根本没有诚意听我们的汇报,反而摆出一副敷衍、掩盖、包庇和官僚的态度。甚至反映保护区干部上班打麻将,他们也指责学生不理解农村生活贫乏,少见多怪。我们不气馁,回到北京以后,大家通过电视节目、摄影展览、出版印刷品来摆出我们所见到的问题,还有些同学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广州《快报》等报刊上发表了有关文章。但也有几个同学被这些官僚唬住了,埋怨自己是不是幼稚和片面,把问题提尖锐了。

没过几个月,报纸上揭露出这个保护区和这个林场就是一个看守自盗的贪污集团,大面积砍伐雪岭云杉。结果负责人被判刑,领导全部被改组。我们提的问题不是尖锐,而是还不到位。当然,这和时间短,调查不深入,经验不足有关。
刘平老师就是临危受命,调到巩留林场当场长,统管包括西天山保护区在内的全局。时间又过去了五年,现在的情况怎样呢?我虽然不是为调查而来,确实很关心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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